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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村夜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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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村夜談

沈清語眼睛看不見,全靠謝行止帶路,突然,一旁的人停了下來。

她以為謝行止遇到了什麽麻煩,“謝掌門,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

謝行止低頭看了眼正死死抱著他大腿的小孩,散漫道:“沒什麽,就是被一個小鬼纏上了。”

沈清語反應過來道:“楚朦?”

楚朦眨巴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,正拼命地朝沈清語的方向掙紮,卻被謝行止一手按住了,他想開口呼救,下意識的張了張口,一股可怕的熟悉感湧了上來。

“……”

又說不了話了。

楚朦鼓著腮幫子惡狠狠地盯著這個給他下禁口術的壞男人,心裏想著一口咬死他!他明明記得自己是要抱美人姐姐的,怎麽抱了這個大壞蛋?

謝行止給楚朦使了一個眼色:想要抱她,不可能!

楚朦看懂了:“……”

接著,謝行止彎下了腰,又給了他一個眼神,大概意思是:你要是乖的話,我就勉為其難的抱抱你?

楚朦被氣得翻了個白眼,轉頭看了看沈清語的眼睛後,不情不願地摟上了謝行止的脖子,算是屈服。

謝行止忍不住勾唇一笑,小東西,還治不住你。

於是,謝行止一手拉著沈清語,另一只手上抱著個奶團子。

見這小鬼一個人走在大霧裏,居然不哭也不鬧,謝行止好奇道:“小鬼,你一個人走在霧裏不害怕嗎?有看見其他人嗎?”

楚朦記著這人先前給他下禁口術的仇,不想搭理他,他看了看一旁的沈清語,有點不甘心。

謝行止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:“別動,你美人姐姐眼睛不好,老實點。”

他這話說得溫柔可親,可楚朦分明看見了他臉上的威脅,他忍不住在心裏小聲地罵謝行止王八蛋,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:“沒有看見其他人,再說了這霧以前也有過,沒什麽好害怕的。”

回答完,楚朦才發現這個大壞蛋給他解了禁口術,但他心裏清楚,只要他跟美人姐姐告狀,這個大壞蛋一定又會給他下。

楚朦幽怨極了,連濃濃的奶嗓裏都藏不住,聽得沈清語一楞:“你怎麽了?誰欺負你了?”

“沒有。”

說完,又瞪了謝行止一眼。

後者不以為然地亮出了一口白牙,用口型比了一個“乖”,氣得楚朦將臉別了過去。

將沈清語糊弄過去後,謝行止接著問道:“以前就有過?次數多嗎?”

楚朦想了想:“也不是很多,很久才有一次,霧裏每次都有人在說話。”

那就是每次都有外人進入的時候才有了,就像她們一樣。

二人邊走邊聊,從楚朦的口中得知,稻花村原本是個山清水秀靈力充沛的好地方,村中土地肥美,不用村民外出打工就可以自給自足,可是從兩年前開始村裏的莊稼就開始減產,剛開始村裏人以為只是年頭不好,過了就好了,並沒有放在心上,可後面村裏的草木開始發黃,河水枯竭,才引起了村裏人的註意。

等走出白霧,三人已經站在了稻花村口,周圍不見其他人。

夜風迎面吹來,吹得兩旁田地裏的枯草沙沙作響,沈清語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:“聞到了嗎?”

謝行止“嗯”了一聲,道:“是剛才的風帶來的。”

剛才那陣風吹過,二人都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,非常地淡,不仔細聞,根本察覺不到。

現在再聞,已經沒有了。

靜默半響,沈清語突然甩了一張明晃晃地符紙出去,等了一會兒,又甩了一張。

楚朦也不生氣了,悄悄問道:“美人姐姐在幹嘛?”

謝行止盯著遠處零零散散的燈火,笑道:“她呀,在查人口。”

他看的真切,沈清語甩的兩張符,第一張是搜活人氣息的,而那第二張……是搜死人的。

這就說明,要麽這村子裏沒有活人了,要麽就是生氣微薄,才引得沈清語用了第二張符探查。

謝行止看了眼沈清語的神色,心裏有了底:看來,這村子沒什麽活人了。

剛才隔得遠,看不真切,現在進了村才發現,這村子十分富庶,家家高門大戶,朱門金漆,裝修的十分氣派,都快趕得上一座小城了,由此可見,這村子之前確實是過得不錯。

見家家燈火通明,謝行止道:“楚朦,你們村人還挺多的。”

楚朦睜著一雙滿是疑惑的大眼睛:“我們村以前人是挺多的,可是後來都搬走了,現在只有我家,盲婆婆家和村長家了。”

“那估計是新搬來的吧。”

楚朦搖了搖頭,聲音悶悶的:“不會的,村子裏面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。”

聞言,二人都沈默了一會兒,那些人估計已經兇多吉少了。

走到一條岔路的時候,沈清語停住了,她指了指這條路,問道:“這條路的盡頭是通往哪裏?”

楚朦瞧了眼,道:“這條小巷的盡頭是盲婆婆家。”

謝行止往裏望了望,一片漆黑,“進去瞧瞧不?”

“來都來了,去看看。”沈清語感應到她有一張符落在了裏面。

這條岔路修的十分窄,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,謝行止抱著楚朦走在前面,沈清語跟在後面。謝行止隔著靴子碾了碾坑坑窪窪的地面,提醒道:“路不好走,謝姑娘小心些。”

沈清語邊註意這腳下的路邊點頭道:“多謝謝掌門提醒,在下會註意的。”

在這黑漆漆的窄巷裏,月光被頭頂的屋檐遮擋,謝行止瞧不清沈清語臉上的神情,他也不催促,二人就這樣慢慢走著。

三人穿過漆黑的巷子,眼前突然開闊起來,面前出現了一方小院,與之前的都不同,這處房屋沒有點燈。

沒了屋檐的遮擋,謝行止借著月色看到,相比之前的房屋,這間可以說是十分簡陋矮小了,院中簡單的放著一套陳年桌椅,院子收拾的很幹凈,門戶虛掩著。

沈清語那張符咒就貼在一旁的門上,謝行止將符紙揭下看了一眼,這是生符,那裏面的就是活人了,隨即將符紙給收好。

謝行止瞧了楚朦一眼,示意這小鬼喊人,楚朦伸手敲了敲,聲音稚嫩道:“盲婆婆,你在嗎?”

原本漆黑的屋子一下子亮了起來,沈清語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睛,模糊的光線透過白綾射入眼簾,她一下子有些不適應。

見她動作,謝行止輕聲道:“還好嗎?”

沈清語搖了搖頭,表示自己沒事。

門從裏面打開,傳來一道晦澀粗啞的聲音:“大半夜的,誰啊?”

看著面前頭發花白面容蒼老的老人,楚朦脆生生叫了一聲:“婆婆。”

盲婆婆停頓了很久才反應過來,慢吞吞道:“原來是楚先生家的小楚朦啊。”

她笑的十分僵硬,努力扯著嘴角,將人請了進來:“先生,夫人快進來,大半夜的,外面凍的很?”

盲婆婆年紀大了識人不清,將二人錯認成了楚朦的爹娘,楚朦剛想解釋,謝行止就開了口:“婆婆說的是,那就打擾了。”

他看了眼略顯無措的沈清語低頭悶笑,一雙眼睛直直迎上了沈清語的視線,自認而然將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握住,體貼道:“夜間寒涼,夫人註意身體。”

楚朦:“……”

沈清語:“……”

沈清語隔著白綾瞪了他一眼,順便將手抽了出來:“那快進去吧。”

空蕩蕩的屋裏只點了兩支蠟燭,整個房間十分昏暗,盲婆婆給他們倒了三杯茶,就自顧自地拿起了針線,做起了針線活。

見她裁布縫補動作熟稔,謝行止問道:“婆婆怎麽大半夜的做針線活?”

盲婆婆喃喃解釋道:“活不能丟,不然關鍵時刻不好辦事。”

“辦什麽事?”謝行止用手指摩挲著杯口,並未喝茶。

準確來說,三人都沒喝。

王婆婆頓了頓,一字一句慢悠悠道:“做玩偶,做很多很多玩偶。”

說著轉向了沈清語,“夫人行行好,老婆子眼睛瞧不見,線用完了,夫人幫我穿一針。”

楚朦不曉得他們二人要做什麽,全過程都安安靜靜坐著不說話,心裏腹誹道:你瞧不見,我這突然得來的娘也看不見啊。

“我夫人針線活好得很,幫點小忙不成問題。”謝行止手支著腦袋,對沈清語笑得十分燦爛。

沈清語朝他笑了笑,但那笑怎麽看都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。

她伸手接過了盲婆婆的針,看了兩眼就抽了根線利落地穿了進去,隨後遞給了盲婆婆:“婆婆,用針可得小心些,不要紮到了人。”

盲婆婆拿針的手顫了顫,扯了扯僵硬的肌肉道:“那是。”

謝行止對楚朦笑了笑:“怎麽樣,你娘穿針厲害不?”

楚朦看了眼,真誠道:“......厲害。”

謝行止打量著屋內的陳設,問道:“家中只有婆婆一人嗎?”

盲婆婆說話就跟織布機一樣,一頓一頓的:“嗯,只有老婆子一人。”

謝行止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,沈清語落在這兒的是那張生符,可面前跟他說話的分明是個死人,即便軀殼被仔細處理過,可身上的肌肉早就僵了,否則穿針的時候手指怎會僵硬的要死,就連針都比尋常用的要大上幾號,是當他眼神不好使嗎?

不過既然有活人在這兒,那就好辦多了。

謝行止給眼前這個叫做盲婆婆的傀儡施了一個法,只見原本做針線的盲婆婆一動不動地定在了那裏。

“這屋子裏應該有密室?”謝行止推測道。

話音剛落,就聽沈清語淡道:“有啊,就在你身後,那個燭臺就是開啟的機關。”

她本以為那人會去開機關,不料這人居然又折了回來,瞇著一雙黝黑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:“謝姑娘的眼睛這是好了?不僅知道在下的身後有個燭臺,還一眼就知曉了密室所在何處。”

“……剛好。”

“是麽?可我剛見你穿針也挺厲害的。”謝行止離她越發的近,語氣有點蠱惑人心,“那謝姑娘現在看清楚我是誰了嗎?”

“……”這分明是記著之前她用探靈之術試他的事。

沈清語眨巴了兩下眼睛,猶豫著要不要把礙事的白綾摘掉。正想著,就感覺有什麽東西突然松了開來,原本模糊的面容變得清晰無比,不偏不倚地映入眼簾。

這是一張很好看的臉,眼睛亮如星辰,鼻梁挺拔細窄,一張薄唇上掛著笑,顯得有些邪魅但又不失真誠。

一身黑衣上用金絲銀線繡著竹葉,往下是寬袍大袖,袖口露出一雙骨節分明分外修長的手,強勁有力的手腕上掛著一串綠檀佛珠,想必就是她之前不小心碰到的那串,其中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她剛才縛眼的白綾。

沈清語將視線移到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上,緩緩道:“看清楚了,閣下是如假包換的聚緣書院掌門。”

也是貨真價實的死對頭!

“那對在下,謝姑娘有什麽想說的嗎?”謝行止分毫未動,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。

沈清語思索道:“謝掌門與傳聞中的大有不同。”

那人語氣上挑:“哦,那有什麽不同?”

“在下覺得謝掌門人還不錯。”最起碼,沒在發覺她試探他的時候,一掌將她掀飛。

謝行止愉悅道:“既然謝姑娘覺得在下人還不錯,那在下能問你一個問題嗎?”

沈清語覺得他問的不會是什麽好問題。

“在下想問問謝姑娘的名字是認真的嗎?”

“……”沈清語毫不心虛道:“自然是真的,我在家中排十一,上面還有十個哥哥,都是按數字取的名。”

見他似笑非笑,沈清語直接道:“我下面還有兩個弟弟,最小的叫謝十三,有什麽不可以嗎?”

謝行止忍不住大笑了起來,他本來還想聽聽她能編個什麽理由出來,結果全是他在絕塵崖編了騙她的。

這還真是天道好輪回,當初編了騙她的,現在又被她騙回了他身上。

雖然曉不得她為何用假名,但謝行止不在乎。

只要是她,無論變化成何種模樣,換了多少名字,他都能認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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